《我本贤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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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账数量庞大,难以调走。和大司农打过商量后,梁风向皇帝请旨,交换相府收纳内账府邸的驻守权。
皇帝同意了,批准大司农府账库全由梁风兵力看守,在事情完结前,不许外人进出。
拿到圣旨,临出宫,梁风去看了看母亲。自从有人想和他攀亲近后,他就担心也会有人打着从母亲身边接近他的主意。怕她一个人在宫里孤立无援,每次进宫他都去看看,也能安心些。
隔日,大司农府账库的卫兵尚未安置妥当,冯棹台带着三名鉴宝师来见他。
冯棹台面色不轻快,梁风一问得知,这三名鉴宝师是在皇帝指定的五人中选的。
梁风不太满意,“不能从民间挑人?”
冯棹台摇头,“陛下不喜朝事牵扯民间,且认为民间的鉴宝师担负国事易夹私心,命臣在指定的人中挑选。”
梁风被那满屋子的账本堆得头痛,不耐多想,挥手便罢,“那就这样吧,出了什么问题皇帝担责。”
两日后,账库的卫兵安置完毕,皇帝又来旨,将未央宫角落一间空置大殿兼一百名禁卫军,调给梁风随意使用。
“这什么意思?”
冯棹台道:“王爷,这是好事,百官上捐钱币数量过多,那间大殿正适合用来储放捐资,我们找别处还不容易找到合适的。”
“是么。”乍一听有理,梁风细想有些怪,“不对啊,这也插手,那也插手,还说我权限很大?大在哪了?”
冯棹台举着圣旨的手也是一顿,思索片刻道:“王爷向陛下请旨提出另一处储钱地点应当也是可以的,那便不用这间大殿么?”
“当然不是。该用就用,再选址花费的时日太多,匈奴可不会等我们筹完钱才进攻。”
抱怨归抱怨,他分得清轻重,而且位置在宫里,方便去看母亲,他没什么好挑剔的,只不过要调更多卫兵驻守,防止最近一段时间多人进出皇宫而发生隐患。
储钱宫殿打理完毕,梁风就收到了第一批送来的捐资。
首位捐者是崔固。由崔敬先带着仆从,抬着两箱现钱送来。
“我爹收藏的东西不少,但是去掉陛下对我爹战功的赏赐,剩下值钱的就不多了。”敬先同他说道。
“都好啊。”话一出口就觉不对,梁风板起脸道:“随你送什么,够数就行。”
崔家的捐资主要占比是现钱,小部分是金子,没有器物。
敬先不顾他脸色,凑近了低声说:“你也知道,家里稍稍值点钱的东西都用来给我娶夫人了。”
梁风猛地想起一事,“我早前想给你孩子送些东西过去的,但一直没想好送什么,给耽搁了。”
“用不着。”敬先挥挥手,指挥仆人卸货,“那小家伙还没出生,身边就一堆人围着他转了,还会缺东西?”
“围着他转啊?”
“对啊,你说金贵不金贵。”敬先抱怨道:“那一群人有事没事就盯着我夫人的肚子,明明还没出生,就比身边一堆人都重要了。”
听着敬先的牢骚,梁风问:“男孩女孩啊?”
“不知道。”
“我此刻身边倒是有个东西。”
梁风去内间拿了个小臂长的锦盒,打开来,里面是把匕首,递给敬先。
“小匕首,没开过光的,男的女的都能玩。”
敬先接了,自己先耍两把。刀刃很朴实,不锋利,刀套和刀柄嵌了几颗翡翠,皮革鞘套还缝了金丝,不容易伤人,用来做房里的饰品更合适。
敬先笑嘻嘻地痛快收下。
下人清点完钱数与金两,梁风写好账本,贴上署名的封条,敬先盖了手印就回府陪夫人去了。
第二批送来捐资的,是御史那帮人,其中包括冯棹台。
然而清点一遍钱币,梁风诧异地发现,御史这帮人竟然没有十分富裕,钱难道是被他们那张嘴给骂没了。
冯御史私下偷偷告诉他,御史正是因为俸禄少,才有骂人的底气。
第三批送来捐资的,是皇帝内朝六尚书和部分九卿。
捐资逐渐增多,皇帝援来太学学生,帮助清点账目。
太学学生此前几乎从未接触过铜臭味如此之大的活计。他们眼中甚至出现了惊奇。
一箱箱铜钱摆在院子里,铜锈味风吹也散不去。闻多了,梁风都要以为是血腥气了。
“要说是血腥味也没错。”冯棹台鼻前扇扇风道:“很多贫官当真是放血割肉才给得出这笔钱。”
越来越多的人捐出钱来,反对的声音慢慢消下去,更多人开始商量讨论,该怎么把钱凑出来。梁风已经在收来的钱币中发现一些铜钱盖了钱庄的借贷印章。
“他们好像很难把钱攒起来,有的当了几年官也没攒多少钱。”
“朝廷不比军营,我们之间的随礼走动比王爷想的要严重许多,月俸都随出去了。”冯棹台道。
“哦,难怪。”他呵一声,“难怪文官的钱要从别的地方赚。”
冯御史侧头看他,没应话。
宦官们的税钱陆续送来。
太监的月俸比梁风想象的多,捐资中珠宝玉器等现物占近半数,鉴宝师们忙了起来。
珠玉现物中,也有些茶杯酒盏之类实用的东西。鉴宝师们对一对杯子的定价犹豫许久,引得梁风和冯棹台都多看几眼。
那据说原本是一套前秦茶具,前秦先祖用过,战后仅剩一对杯子。这对杯子外形扁圆,平底,羽翼状杯耳,黄玉制。鉴宝师们对杯子是前秦之物确认无疑,对其真假尚无法定夺。
冯棹台能对杯子形制、花纹说个一二,梁风完全看不出门道。说是茶具,不叫杯子,叫羽殇。梁风看半天,看不出那花纹和寻常玉制品对比有何优越之处。
鉴宝师们商量了一天,最终确认两件杯子都是真品,一对价值两千钱。
梁风觉得定价高了,送东西来的小太监觉得定价低了,由冯棹台拍板,确定抵钱两千。
这对杯子之后,送来的现物越发增多。梁风整日忙于收货数钱,无暇回军营,营内秩序交给副将,偶尔挤出空闲才能返营。
满宫殿被宝物冲淡的铜臭味中,温柔馆伪作男客的暗卫忽然深夜找来,告诉他今夜温柔馆里去了个太监。
梁风一惊。
暗卫说,太监给了鸨母一个小物件,是个盒子,鸨母收下了。她应是回到房间才打开盒子,暗卫没看见里面装着什么。
他想也不想,立马赶去。
出了宫门,绕过街市,快马驶入来福街,梁风远远便看见温柔馆映着光的瓦顶。
之前以为从温柔馆下手的人会是文官那边的,没想到是太监。太监上青楼?未免太过扎眼。
深夜的青楼正是满街最喧嚣之处,今夜的温柔馆似乎更为热闹。他盯了一会,忽然注意到屋脊边缘一线烛光被一个转瞬即逝的黑点截断。
梁风骤然心中警惕,立身勒马,脚踩马背飞上屋顶,正见那黑点消失于群屋脊线之间。
“追!”他下令,身后暗卫跃出无声追上,同样融入黑暗。
那黑点明显是个人影,踩着群屋飞跃,身手很快,不知是路过温柔馆,还是从温柔馆内出来的。
梁风紧紧皱眉,看来他对温柔馆的戒备还是松了,甚至出现了不知哪里来的黑衣人。最好只是路过,别惊到金絮。
文官和宦官接连现身温柔馆,她忽然出现在众人视线包围之内,从那年救了她起就不曾出现这种情况。
他想到过去几次遇见黑衣人的经历都伴随刀光剑影,想到暗杀的可能,不由得心急,在屋顶上胡乱一望,望见温柔馆庭院的树丛中亮着一点灯笼,提灯之人模糊是金絮的身影。
他疑是心急过头看错了,此时月光恰巧出来,树影间那点晃晃悠悠的灯笼居然真的显出金絮的身形。
梁风纵身跃下,穿过层层树枝,猛地降在她面前。
金絮吓大跳,惊呼一声,手里的灯笼摔到地下,她转身就跑。梁风一把抓住她手臂,“是我!你别跑。”
金絮听见话声才转头,一边后退拉开距离一边仔细辨认他。
“你没事吧?”梁风上下打量她全身,没看见外伤,听她刚才那一嗓子也不像是有内伤的样子。
“你怎么......”金絮厚厚的脸上惊魂未定,呆愣愣看着他,反应不过来。
“我在外面看见一个黑衣人路过温柔馆,担心你遇上危险,急忙来看。”梁风发觉她手臂很冷,隔着衣服都很冷。
“黑......”金絮还没回过神,“黑衣人?”
“对。我上回和你说过,温柔馆被那几个文官盯上,这黑衣人或许是某个文官派来的。”
“姓卢的?”她慢慢平顺呼吸。
灯笼自己熄灭了,脚边暗了一块,金絮缓缓思索着轻声道:“不一定吧,还没有文官找上我。”
“不能放松警惕,已经有太监找上你了。”梁风不放开她的手臂,还待细问,金絮忽而抬头盯他,问:“你怎么知道?”
“我......”下意识想答的话卡在喉口,他反应过来,心里顿时发虚。
对啊,他怎么知道......
上回和他生气来着,让他不要在温柔馆里放眼线,这一下不是叫她知道他没听她的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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