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裴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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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七月十五案发
七月十五。
荆楚天疏阁。
晨光熹微,秦无霜醒来还未睁眼,先运灵气周身一转,这才警惕地睁开眼,慢慢坐起身来。
四日前那场儒门之变一波三折,血珠子本就是豪赌之策,不料天命弄人,最后竟由雷劫相助,天雷除尽了可能落下的余毒暗伤,这数日在天疏阁静心休养,她的身体已在慢慢恢复,实是万幸。
她是落魄孑然来奔,天疏阁却未落井下石,那对风云师兄弟问明来龙去脉后,便让她在此落脚休养,如此礼待,虽未出乎秦无霜预料,却多少还是有些触动。
无论他们是有心招揽,还是看在姐姐姒晴的面子上,又或者他们两个半仙对天下人真有那么一视同仁,这份礼待,她秦无霜都记下了。
她虽心冷眼寒,却毕竟不是那等喜恶厌善的穷凶极恶之兽。
思及生父,秦无霜霎时面色沉如水,猛地一掌轻拍床面,靠灵气侧身飞起,纤腰一拧就已翩然落地,正想以铃音唤婢子进来服侍更衣,才想起这里不是儒门。
偌大儒门,已毁于她一人之手。
秦无霜不禁轻笑,心情好转,款步开了木橱。
天疏阁给她安排的这厢房并不简陋,只是也无甚特别,听姒晴说她住的也是一样,天疏阁提供的居住厢房均无特例。秦无霜听得半信半疑,不置可否,要不是姒晴一定要她卧床静休,不肯让她出门,她早就想好好探一探大名鼎鼎的天疏阁内里究竟是个什么样。
昨日姒晴提起今日要与那对风云师兄弟同入地府,她自然想跟着去,此时窗外晨光尚早,她打算趁姐姐还没来先斩后奏,先出门再说。
不料刚换好衣衫,就听见叩门声。
秦无霜一愣。
总不会还没出门就被姐姐捉了个正着?
却听叩门者唤道:“姐姐、姐姐开门。”
声音听来是个半大小子,不知叩门作何。
秦无霜思维电转,垂眸掩了寒色,将匕首重新隐入袖间,轻步走过去拉开房门,莞尔问:“何事?”
门口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秦无霜观其穿着,料子不算寒酸,却也不可能是底蕴名门出身,再观其神色,有一股天真的少年正气,猜测大概是个地主富户之子,在家应当颇为受宠,看样子没吃过什么苦头。
少年双手捧着个木托盘,里面是一碟子秦无霜爱吃的早点和一碗酸梅汤。
秦无霜一眼看出这定是姒晴叫他送来的,果然听那少年道:“姐姐好,这是姒晴将军给你带的早点,她路上被离贰法士派人叫走了,刚好我在,就托了我。”
他神色爽朗,眉目活泼,态度落落大方,并没有忸怩的小家子气,讲话也条理清楚,尤其是说起姒晴时明显带有没克制住的英雄崇拜,并不让秦无霜讨厌,不过这就更让秦无霜对一事不解,那就是这少年对她的称呼。
秦无霜道了声谢,抬手接了托盘,才似笑非笑道:“姐姐?你既知道姒晴将军,却不知道本大人是谁?”
那少年闻言,竟没有慌忙改口。
他扬眉正色道:“天疏阁没有大人,没有高人一等的达官显贵。我喊姒晴将军,是因她曾是将军,还对我们东莱百姓有恩,我敬重她。将军是职务,大人是敬称,不管你在外面是多大的官,在天疏阁你都不是‘大人’。你要是不喜欢‘姐姐’,我们可以平等地交换名字。我叫丘阿牛,你叫什么?”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道。
眼前少年能说出这番话,若是自发而言,而非学舌之语,那倒是底层百姓中极为难得的自尊觉醒之人。
秦无霜冷眼旁观天疏阁数百年,自然知道天疏阁除了办案,各地尤其边远地区第一时间赶去救险救灾的大多是天疏阁法士,但直到住进天疏阁,她才真正意识到大灾过后那些无法聊生的数字去了哪里。
听姒晴说,她前往江南沿途落脚过的每座天疏阁都收留了不少孤儿老弱。或许眼前少年就是其中之一,听他言语,俨然是天疏阁忠心耿耿的信徒。
不能说天疏阁没有这样教育下一代的底气,毕竟,数千年来,只有天疏阁敢将姬肃卿、魔尊、明樑帝等法外狂徒判死刑。天疏阁能不能真的对邪魔凶兽、人间帝王行刑暂且不论,天疏阁能不能将他们禀信的这套东西推之九州也暂且不谈,最大的问题是即使天疏阁成功了,这套东西能不能抵挡住数千年腐朽的侵蚀?
如果不能,此刻站在她眼前的这个少年,未来不过是漫天炮灰中的一粒。
或者更糟,换汤不换药,成为新式权贵中的一员。
秦无霜将这番天真之语在心底再三玩味,打量少年两眼,倒也不打算评论。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只顺势道:“我姓秦,名无霜,学海无涯的无,雪上加霜的霜。你是东莱人,怎么到了荆楚来?”
听她发问,少年就微挺胸膛,显然对此有些自我骄傲:“那日我在山里亲眼见了阁主和剑侠,还给星归道长的墓磕了头,就决心要到天疏阁来。”
原是如此。
眼前少年竟然就是那对风云师兄弟将星归道长衣冠送葬回东莱那日的乡间野小子。
?”
寻声看去,说话的竟是一只老猴。
它体态浑圆憨实,眼神慈爱,不仅口吐人言,猴耳上还架了副铜框老花镜。
秦无霜眼看它从解春风背上轻巧跳下,想起姬肃卿曾提过星归道长身边一直养着一只黄山猴,看它在那对风云师兄弟面前似模似样的长辈风范,她不禁心忖:老话说“物随主人形”,倒还是有分道理。
猴叔一句话说得众人忍俊不禁,解春风虽也被师弟的回答弄得哭笑不得,却到底是偏心师弟,当即回护地唤了声“猴叔”。
裴牧云却在同时出声,疑惑道:“鞘咒,是什么?”
短短五个字,竟让老猴和解春风同时变了脸,都是一副山雨欲来的震怒模样,把在场众人吓得齐齐噤声。
解春风脸沉如水,天空刹那间灵云云集,雷霆震响,周身附近灵压骤升。
老猴是又惊又怒,猴手气得发抖,指着裴牧云似乎又舍不得骂,负气在裴牧云小腿打了一下,大声命道:“春风,带你师弟进幻境解咒!”
解春风再无别话,左手牵了裴牧云的手腕,右手掐诀手腕一转,众人只见灵云如雾涌来,在瞬息之间,师兄弟二人就已消失在众人眼前,更令人惊奇的是他们消失处忽然出现的广阔无边的江面,江面之外天高云淡,仿佛把原先在此地天疏阁以及一眼能看到的城外青山都给变没了!
短短数息如此剧变,不仅让众人傻眼,更让孩童们忍不住惊呼,一些年纪小的孩子以为天疏阁真的不见了,甚至哭了起来,才将镜清先生从满眼惊叹中拉出来,连忙劝哄却不得其法。
还是老猴有经验,它略微提高了声音,用极为肯定的语气说道:“娃儿们放心,天疏阁还在。”
这一句就让慌哭的孩童镇定下来,老猴这才放慢了语速,耐心解说道:“修士能够随心变化出的幻境,各人不同,你们眼前看到的这江面,就是春风剑侠的幻境。修士的修为越高,幻出的幻境就越逼真。”
“不过,正因幻境反应修士心境,会随修士心性变化,因此是极为紧要的灵修之地,不会给他人观看。你们看到的这江面,其实还不是春风真正的幻境,是灵气根据幻境展现出的幻景,春风不爱设机关,这幻景安全得很,若想玩水,尽可过去。”
孩童们听到可以玩水,哪还顾得了其他,一窝蜂跑到了幻景江边。
众人随之观去,只见碧绿无垠的广阔水面,静水深流,澄澈如空,水底古木巨藤皆清晰可见,尽头是断崖,碧水飞流直下,瀑声轰鸣。
孩童们拍打着清澈水面,呼吸着泉水般的水汽味道,耳朵清楚听着瀑鸣,虽然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一切怎么会是假的,却不妨碍他们撩水打起水仗来。
然而,对在场的其他人尤其修士来说,老猴这番语气平淡的讲解,可就完全无法使他们的震撼心潮平静下来。
幻境是修士突破金丹后方可练习的静修术法,通常需要借助饱含灵力的法器、灵器甚至某处隐秘福地才能成功幻化,像解春风这样光是拈个手决就能用灵气唤出幻境的,根本是闻所未闻。
而且,幻境可以说是修士的心境具现,是要害之地,最要避免的就是他人进入,因此一定会设下最可靠凶险的机关防护,像解春风这样单单用江面幻景来迷惑人的,更是前所未有。
按照术理,这江面幻景一定与解春风真正的幻境相联系,秦无霜忍不住放出一丝灵力入江查探,却始终被困在江中,无法往瀑布方向寸进半步。打水仗的孩童不小心落水,都被江水温柔地推回了江边,证明眼前幻景还开具了灵性,秦无霜果断收了灵力,免得触了解春风楣头。
却听一个孩童天真问道:“猴爷爷,你说幻境不能给别人看,那为什么剑侠要带阁主进去?”
老猴望天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一本正经道:“他俩一同长大,情同兄弟,待遇自与旁人不同。”
秦无霜没忍住嗤笑出声,他二人若还只算情同兄弟,那天底下搭伙做生意的都算是夫妻。
却听姒晴关忧问:“猴先生,阁主出了什么事?”
闻人去病、镜清先生等人也都想问这个问题,只是此事恐怕涉及玄真门派机密,不然老猴也不会特意让春风剑侠带天疏阁进幻境,大家不愿唐突失礼,都在纠结,姒晴却是个不讲虚礼的人,她一问,所有人都看向了老猴。
老猴看她一眼,目露欣赏,对她点了点头:“姒晴将军。此乃我派内务,并非什么大事,也没什么一定不能告诉外人的规矩,只是这是孩子私事,我大小是个长辈,没有背着他跟人嚼口舌的道理,等他们出来自己说吧。大家无需担忧。”
这话说得姒晴眼底更添一分敬重,她对老猴拱手施了个礼,再无多话。
其他人听老猴自然而然地把世上最强的两个修士称为“孩子”,不禁都有些神情恍惚。
老猴却背着手走到了闻人身边:“画给我看看。”
闻人赶忙从怀里掏出一整套爱猫图恭敬呈上。
“哟,画得真漂亮。”老猴举着老花镜看得津津有味。
闻人羞涩道:“是阁主长得好。”
老猴压低了声问:“龙猫呈祥的图,能不能画?”
闻人激动地直拍胸脯,一叠声保证道:“能画!都能画!呈什么祥都能画!什么样式,什么画材,什么格式,只要您开口!”
众人被这发展弄得越发怔愣,眼睁睁看老猴与闻人一通密议,豪爽地从小衣服里摸出一颗金粒子放在闻人掌心,算是定金。
闻人美滋滋地盯着金粒,自言自语:“果然林姨说得对,学门手艺,走到哪都饿不死。”
哪朝哪代的才子会把自己天下数一数二的画艺叫做手艺?又不是村口的铁匠鞋匠。秦无霜正想出言戏弄这怪胎,却见赶来的离贰法士闻言脚下一顿,神色晦暗欲怒,却猛地转过脚步走向了老猴:“猴叔,发生何事?”
“姐姐,”秦无霜凑到姒晴耳边说悄悄话,“天疏阁是不是兄弟宫的风水不好?”
姒晴不带斥责语气地轻斥:“莫要促狭。”
顿了顿,平淡补充:“怪不到风水头上。”
秦无霜笑得趴在姒晴肩上喊肚子疼。
外面如何热闹,幻境中的裴牧云与解春风是不知道的。
裴牧云忽然被师兄带入幻境中,本是满心疑惑,却依然被师兄的幻境美景夺去了心魂。
白日下,群山深处,抬头是青崖巨瀑,低头是澄碧深潭。
江面从断崖漫顶而下,如鲛纱横挂,碧水化做白练飞流直下,直直跌入深潭,瀑鸣轰响,碎玉崩珠,飞沫反涌如烟雾腾空,在崖腰映出一架虹桥。
而崖底深潭清透见底,水底细沙如积碎玉,沙上横卧着一些古木老藤,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深潭中央是一块宽大黑石,他二人如往常一样立于石上。
进入彼此幻境对他们来说不算罕事,刚修出幻境时,他们一同出门还干过拿幻境当随身落脚住宿的惫懒事,被师父一通好骂。后来虽有收敛,却始终不曾对对方有什么介意防备。
直到此时,裴牧云才忽然意识到,他们已有好几年没进对方幻境了。
幻境随心境随时变化,他还记得上次来时,瀑布没有这么湍急,瀑鸣没有这么吵耳,潭水也没有这么深,像要把黑石给淹了似的,上次他与师兄还能在石上对练过招,而此时露出水面的石面仅剩六尺见方,走两步都不够。
师兄在生气?
鞘咒究竟是什么,为何师兄与猴叔都对他生气,他却一丝印象也无?
裴牧云看向沉默不语的解春风:“师兄?鞘……”
他话没问完,就被师兄一声“牧云”打断。
四目相对,师兄不带半分怒色的暗金眼眸让他放松下来,面对师兄经年不改的温柔神色,不禁无意识又唤了声:“师兄?”
解春风笑了笑,温柔道:“鞘咒的事,我自会与你分说明白,只是我忽然想起,既然入了幻境,不如趁此机会,先把共担法网的事给办了,好不好?”
前两日他们就此事谈了许久,解春风早就想与师弟共担法网,只是裴牧云不肯答应,总以解春风不是天疏阁人为由拒绝。如今解春风既加入了天疏阁又经历了神龙的成年觉醒,天底下没有比他更能承担法网约束痛苦的存在,他自然不肯再放任裴牧云蒙混过去。
提到共担法网四字,裴牧云立时警觉:“不好。师兄,那日我只说以后再议。”
解春风摇头笑道:“谁就说好了以后再议?那日最后,我说的话你无言反驳,已是经答应我了,难道堂堂天疏阁主竟言而无信,亲自签的字据还要抵赖不成?”
他不提倒好,提起来裴牧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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